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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和鳥
作者：牛漢
父親一生最喜歡樹林，還有愛唱歌的鳥。
童年的時候，一天清晨，父親帶著我從一片樹林邊走過。
父親突然站定，朝霧蒙蒙的樹林，上上下下望了又望，用鼻子聞了又聞。他喃喃地說：“林子里有不少鳥。”
我并沒有看見一只鳥飛，也沒有聽到一聲鳥叫。
父親指著一根樹枝對我說：“看那里，沒有風(fēng)，葉子為什么在動？嗯，還有鳥味?！?br />
我只聞到濃濃的草木氣味，沒有聞到鳥的氣味。
“鳥也有氣味？”
“有。在樹林里過夜的鳥總是一群一群的，羽毛焐得熱騰騰的?！?br />
父親又說：“聽，鳥要唱歌了?！?br />
我們剛坐下，鳥就唱了起來。
父親說：“這是樹林和鳥最快活的時刻?！?br />
我知道父親這時也最快活。
父親又對我說：“在鳥最快活的時刻，在鳥飛離樹枝的那一瞬間，最容易被獵人打中?！?br />
我奇怪地問：“為什么？”
父親說：“黎明時的鳥，翅膀潮濕，飛起來重?！?br />
我真高興，父親不是獵人。 | 